第六章 远来的大魔法师（二）

　　尼娜很开心，因为他弟弟的‘病’渐渐好了。
　　不再像以前那样到处乱跑、害自己担心了，就是不爱说话，经常坐在教堂的台阶上望着天空发呆，连自己叫他他都不应……
　　他在想什么呢？
　　“难道是又被小镇的坏孩子欺负了？”
　　回想起曾经看见过镇上的孩子朝自己的弟弟丢石子，尼娜很气愤。
　　‘别人丢你，你为什么不丢回去？’当时，望着弟弟手臂上的淤痕，尼娜又心疼又生气。
　　‘一群无聊的小鬼而已，懒得理他们……别担心，这种程度的，差不多半天就能恢复……’
　　‘可是……’尼娜握紧着拳头，恨恨望着那群吵闹着跑远的镇上孩子。
　　‘走吧，还是早点把面包买回去，省得老查尔斯担心……’
　　‘哦……’
　　可是最近弟弟大多数时候都只坐在教堂台阶上发呆，并没有到镇上去呀……
　　那他在想什么呢？
　　过了好久之后，尼娜才明白，原来弟弟想的是魔法！
　　魔法？
　　尼娜偷偷向面包铺的老板娘打听关于魔法的事，但是和善的老板娘并不清楚，倒是镇上武器铺的、长相有点凶恶的男人说了一些他知道的。
　　萨森，尼娜牢牢记住了这个名字。
　　但是同时，她也了解到一件事，平民要学魔法，首先得有钱，付得起萨森那个魔法学院高昂的入学费，需要很多很多的金币……
　　金币……想起偷偷藏在教堂花圃角落的十几个银币，尼娜咬了咬嘴唇。
　　攒！
　　花在整整一年半多，尼娜终于攒了总共六个金币，她虽然不清楚兵器店那个男人口中‘很多金币’究竟指多少，但是也明白六个金币，恐怕不够，因为六个金币，根本称不上很多……
　　“孩子，去镇上买些面包来，好么？”
　　“恩！”
　　接了慈祥老神父的托付，尼娜提着一个小篮子，走在小镇街道上。
　　“嗒！”一颗石子在她身前滚过。
　　尼娜抬起头，望了一眼远处那些笑嘻嘻的镇上孩子，轻哼一声，转过一条小巷。
　　好多好多金币，究竟是多少呢？
　　自己在面包店老板娘那里，每个月可以领取十个铜币的酬金……
　　老查尔斯那里可以领十五个铜币……
　　光是这样，什么时候才能攒够‘很多很多’金币呢？
　　尼娜有些气恼，烦闷地踢着路边的石子，这时，她看到小镇的旅店中走出一群人，其中一个穿着铠甲的男人骂骂咧咧说着什么。
　　“乡下地方的东西，就是不如皇都，难吃死了！”
　　尼娜抬头望了望那家旅店，那是赛特小镇唯一的一家旅店……
　　难吃？皇都？
　　他们从大城市来的么？
　　顾不上买面包，尼娜小跑着赶了上去，偷偷打量着那三个生面孔。
　　走在后面的，是一个高大的男人，比镇上武器店的大叔还壮，走路时，不时从灰色斗篷中露出里面金黄色盔甲……
　　走在左边的稍稍后面的，是一个浑身上下包裹在披风中的人，没说过话，也不知道是男人还是女人。
　　走在最前面的，是一个年纪与老查尔斯差不多大的老头，头发白白的，胡子长长的，戴着一顶古怪的帽子，还拄着拐杖……
　　比较了一下这三人，尼娜暗暗拿定了主意。
　　※※※
　　“尊上，有个小鬼很可疑，一直跟着我们……”
　　“呵呵，”走在最前面的老头，皇家大魔法师维斯顿·马拉吉吉·黑斯廷斯笑了笑，轻声说道，“只是一个孩子而已，应该是出于好奇吧，别大惊小怪的。”
　　“我觉得尊上应该注意一下。”走在左边的人用嘶哑的声音低声说道，这是一名盗贼，而那名穿铠甲的，是一名帝国骑士。
　　“别大惊小怪，看她的样子，应该是镇上的平民……”正说着，维斯顿的眼神变得很是古怪，仿佛发现了一件有趣、可笑的事。
　　“砰！”
　　转角的小巷中钻出一个人影，径直撞在维斯顿身上。
　　“对不起、对不起……”
　　哼！作为盗贼，岂会看不出对方的伎俩？
　　但是，正当那名盗贼要出手的时候，他忽然发现腰间好像有什么东西抵得自己，原来是维斯顿的法杖。
　　制止了盗贼扈从，维斯顿蹲下身，发现那个‘撞到’自己的，只是一名十一二岁的女孩而已，她正用惶恐的眼神望着自己，连连致歉。
　　作为皇家首席大魔法师，竟然在帝国一个边远小镇上，被一个十一、二岁的孩子摸走了钱袋，维斯顿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有趣的事。
　　“没撞疼吧，孩子？”话刚说完，紧接着他的表情变了……
　　这个孩子……
　　“对不起、对不起！”作为罪魁祸首，尼娜连声道歉，趁对方没注意，转身就跑。
　　“这个小鬼！”骑士皱皱眉，正要把那个胆大包天的小贼抓回来，却被维斯顿用法杖拦住了。
　　“找了十几年，我终于找到了……”望着那个小女孩跑远，维斯顿缓缓起身，眼神有些兴奋。
　　“走！”
　　※※※
　　大魔法师维斯顿·马拉吉吉·黑斯廷斯是正统的黑魔法师，实力强大，是帝国皇家首席大魔法师，精通青魔法（自然魔法）中的水、火两系，以及二者的复合魔法雷魔法，是一位知名度极高的魔法师，加冠圣名那是迟早的事。
　　但是，这位受人尊敬的大魔法师也有让自己忧虑的事，那就是徒弟。
　　维斯顿已经六十五岁了，实力正在渐渐衰退，他正急着找人继承自己的魔法研究。
　　作为大魔法师，又是皇家首席大魔法师，自然有很多人争着抢着当维斯顿的学徒，可惜的是，身为魔法天才的维斯顿，选择学徒也是十分挑剔。
　　其实这也不能怪他，因为他最自豪的，便是水、火两系的复合魔法雷魔法，而要做到这一点的，必然要有大魔法师的实力。
　　而纵观人类阵营，魔法师数以万计，但是大魔法师却寥寥无几，那一道坎，可能是一些魔法师一辈子都迈不过去的。
　　在魔法这个领域，若是目标单单只是魔法师，那么只要努力就行了，但是目标若是大魔法师，没有杰出的天赋，那几乎是不可能达到的。
　　到了维斯顿这个份上，哪里还有比一位天赋杰出的学徒更让他高兴的？
　　他高高兴兴地接受了老查尔斯的邀请，坐在教堂里一张破旧的长桌边，大口嚼着发干的面包，全然不顾身旁的两名扈从瞅着桌上的面包直皱眉头。
　　而尼娜可能是了解到了维斯顿的身份，心中很畏惧，一顿晚餐的工夫都没敢抬头。
　　晚餐以后，一般都是尼娜收拾桌子的，平常很开朗的女孩，今天恐怕是开朗不起来了……
　　收拾完了桌子，尼娜带着浓浓的畏惧，偷偷望向坐在长桌边笑呵呵望着自己的维斯顿，心中很后悔……
　　“尊敬的大魔法师，要是你生气了，就把我变成青蛙，千万不要害索斯……”带着哭腔，尼娜祈求道。
　　原本见自己中意的‘学徒’向自己走来心情很愉快的维斯顿，顿时哭笑不得，连忙哄道，“你听谁说的，胡说八道，再说，我没有生气啊，一点都没有！”
　　“真的？”尼娜畏惧地抬起头来，“你不会把我变成青蛙么？”
　　维斯顿又好气又好笑，不过他也知道，确实有一些魔法师在研究魔法时被人打扰，愤怒之下将擅自闯进来的人变成青蛙、蛇等生物，但是……那可是很久以前的事了！
　　望着尼娜眼中的畏惧，老魔法师有点无奈，哄着说道，“那些都是一些邪恶的魔法师做的，我可是皇家首席大魔法师，怎么会那么做呢？”说着，他见尼娜眼中的畏惧稍稍退去了些，说出自己最想说的话。
　　“孩子，想学魔法么？”
　　“魔法？”
　　“对，你看！”维斯顿伸出右手，眼神一凝，顿时食指上出现了一抹青色火苗。
　　“呀！”尼娜瞪大眼睛，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，犹豫着伸出小手，待感觉到手指上传来的热量时，又猛然抽回。
　　“真的是火？”
　　“当然！”维斯顿现在的心情，远比自己又创出一项新的魔法更要高兴。
　　“这就是魔法么？”尼娜喃喃说了句，咬了咬嘴唇弱弱说道，“尊敬的大魔法师，可以让我弟弟也学么？”
　　“你弟弟？”维斯顿愣了愣，表情有些犹豫。
　　在他认为，这两姐弟，姐姐天生具有学习魔法的天赋，哪怕她现在还不知道什么叫魔法，但是身上已经有了几丝魔力，这是平常人绝对不具有的，是学习魔法的天才，只要肯努力，以后别说大魔法师，就算是圣魔法师，也不是没有希望，维斯顿最想教的，就是这类学徒；但是弟弟，他身上不具有丝毫魔力，普普通通，要是没有什么特殊的经历，就算是学了魔法，这辈子恐怕也只能停留在魔法师这个阶段，运气极好的话，倒是还有成为大魔法师的希望……
　　但是，维斯顿的目的，可不是叫自己的学徒仅仅成为一个大魔法师。
　　要知道，维斯顿的导师，是一位圣魔法师，而他自己，也有希望在生之年，进位圣魔法师，要是他的学徒也能够成为圣魔法师，那是多么的荣耀？足够载入魔法史。
　　而要培养一位大魔法师、甚至是圣魔法师，要投入多少财富、以及珍贵的药材、各种道具，那可是难以估量的，维斯顿没兴趣、也没精力培养两名学徒……
　　“不行么？”尼娜偷偷瞧着老魔法师的表情，忽然摇摇头说道，“那我不学！”
　　不……不学？
　　多少人争着抢着、或是托关系要成为自己的学徒……
　　维斯顿有些哭笑不得，想了想，说道，“孩子，我有把握，让你在十五年内，成为大魔法师！”
　　让一个还不知道什么叫魔法的孩子，在十五内成为大魔法师，这是多么惊人的一句话。
　　但是……
　　“我不要！”尼娜摇摇头，“十五年太久了……我要照顾索斯，别人欺负他，我得保护他……”
　　老魔法师没辙了，对于这位说十五太久了的小女孩彻底没辙了。
　　忽然，他灵机一动，咳嗽一声，低声说道，“要是你学了魔法，不是能更好得保护你弟弟么？别人敢欺负你弟弟，你就一个魔法……”
　　“维斯顿！”带着几丝愤怒的声音将维斯顿的话打断了。
　　“作为皇家首席大魔法师，竟然这么蛊惑一个生性善良的孩子，你和那些恶魔有什么区别？”老查尔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教堂门口，愤怒地瞪着维斯顿。
　　不过尼娜倒是有些心动了，正要说话，老查尔斯一个眼神过来，“睡觉去！”
　　“哦。”
　　“喂，查尔斯，你这是做什么啊！”明显瞧见了尼娜眼中的心动，维斯顿还打算继续劝呢。
　　狠狠瞪了一眼维斯顿，老神父怒气冲冲说道，“你这种方式我不认同！”
　　望着自己中意的学徒走到楼上去了，维斯顿很是郁闷地吐了口气，“她很有学习魔法的天赋，一直这种乡下地方，实在太可惜了！”说着，他仿佛想起了什么，纳闷说道，“查尔斯，我很好奇，虽然你失去了魔力，但是论经验，恐怕就连我也比不上你，为什么……我见你和这两个孩子关系很好，那个小男孩又很想学魔法，你为什么……”
　　“索斯么？”老神父在长桌一旁坐在下来。
　　“是叫索斯么？啊对，就是他！扼杀孩子的梦想，就是你们教廷的宗旨么？虽然那孩子没什么天赋，但是我看很聪明……”
　　“没什么天赋……”老神父淡淡一笑，说道，“对，他确实很聪明，而且远比一般的孩子要聪明得多，这样的孩子，就算没什么天赋，以后也有可能成为大魔法师……”
　　“大魔法师？”维斯顿摇头笑了笑，显然，他并不看好。
　　淡淡望了一眼维斯顿，老神父低声说道，“但是，如果可以的话，我希望这孩子不要接触魔法，一辈子都不要接触……”
　　维斯顿顿时愕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