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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4章:满城尽挂卷帘门(下)

日在沈阳 by 耿大炮

2023-12-29 11:56

俩人下午折腾得太久,真到了晚上躺床,反倒没了再来一发的激情,或者说心有余而力不足。若说直接睡下,这俩人又心有不甘,相互摩挲着,时不时还在敏感点上刺激几下。耿润峰胯下之物就没彻底软过,也没挺个结实,叶秋华则是半湿半干,隔上几分钟便被耿润峰摸得一哆嗦。
电脑里的肥皂剧看得腻味,叶秋华主动提议找些生活片来看。耿润峰找完片子,叶秋华立刻就说他教人学坏。耿润峰哭笑不得,暗叹女人真是不讲道理的动物。
叶秋华说:“我以前真不这样,没这么淫。”
耿润峰挑挑眉毛道:“到岁数了。三十如狼四十如虎。你这马上三十了……”
叶秋华剜了耿润峰一眼,哼了一声,没言语。
看到毛片里男女主角站着嘿咻个不停,叶秋华问耿润峰:“我怎么就站不住呢。”
耿润峰说:“你站的不对,应该腿绷直,往后撅屁股。”
“瞎掰。你一动,我腿就软得不行,怎么绷直?”叶秋华反驳。
这事也争不出个头绪来,研究了几句,俩人换了话头。
耿润峰说:“咱俩这算什么呢,搭伙?”
“不然呢?你娶我?我一个离过婚的……你这虽然岁数大点,好歹也是未婚青年不是。”叶秋华无不嘲弄地说道。她抬眼想了想,道:“也就是搭伙。还是临时的。”
听叶秋华这么说,耿润峰心里有点不舒坦,嬉笑的神情不再,脸色淡了下来。
叶秋华似乎察觉了耿润峰的不快,淡然道:“婚姻这东西,虽然说是个形式,日子还得俩人过。不过总归是个契约。你要是不挑我离过婚,我也不挑你。问题是,你能只和我一个女人睡觉么?不能吧?我的底线就是,结婚了,只能跟我一个女人睡觉。这个矛盾不可调和。所以,现在这样挺好,你没负担,我也没负担。哪天彼此厌倦了,散也方便,没那么多罗嗦,还得去离。再说了,你不是念叨过么,结婚是错误,离婚是醒悟。我醒悟了,还不想执迷不悟呢。”
耿润峰一点也不觉得叶秋华的笑话好笑,强挤出个笑容,说:“睡吧。”
躺在床上挺尸,耿润峰半点睡意皆无。要说他想和叶秋华结婚,那是鬼扯。
他自己都不信。但是让叶秋华把事情剖析得去肉见骨样的明白,他倒觉得不痛快了。
烦!这人呐,就是贱。
胡思乱想着,耿润峰进入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里,也可以叫做浅睡眠。
自打安佳容走后,耿润峰再没和女人同居过。这突然决定的同居,让他睡得很不踏实。他甚至觉得,在宾馆里,都能比在这睡得实。不过这话他不能和叶秋华说,半点口风都不能漏。
慢慢适应吧。既然答应人家了,就得帮人把事办了,戏得演足。耿润峰自我叮嘱着。
叶家母亲什么时候来,还是个未知数,反正叶秋华不急,耿润峰也不急,慢慢等。让叶秋华急的是,什么时候店可以开业。快一个星期过去,街面上还是卷帘门高挂,没几家店铺营业。
这情况,任谁也不敢做出头鸟。
叶秋华很焦虑,上火得嘴里直起溃疡。
耿润峰劝道:“你上火也没用。心放宽。店关门的又不是你一家。这种情况不会持续太久。”
“说是这么说,可哪天是个头?还有个问题是,这几年一直都在店里。这店不能开,我干什么去啊?总不能天天窝在家里滚床单吧?”叶秋华没好气道。
耿润峰继续给叶秋华解心宽:“就当给自己放个假了。趁这几天还不是特别热,咱俩去外面溜达溜达?冰峪沟漂流去,怎么样?”
“不去。哪有那心思。”叶秋华一口否决。
横劝竖劝都不是,叶秋华上来那股执拗劲,耿润峰也没辙。无奈之下,耿润峰只得不再多话,自己窝到一边去看戴平原的笔记。
叶秋华本是憋了几分找茬吵架的心思,不然心里的窒闷和焦躁怎么排解?哪曾想耿润峰就这么偃旗息鼓了,叶秋华顿时觉得一身力气没地方施放。
吵架这事,劲可鼓不可泄,泄了劲也就提不起精神再吵。叶秋华看耿润峰捧个本子看得出神,忍不住好奇,也凑了过去。
“看的什么?色情小说?还是手抄本!你口味挺独特。”不等看到内容,叶秋华先给耿润峰手里的本子定了调。
若真如叶秋华所说,是色情小说,以耿润峰的性格,定然大肆解释一番,声称这是人性的终极艺术。正因为不是,所以他才不屑解释。
看耿润峰不搭茬,叶秋华才把目光集中到本子的内容上。看了那字迹,叶秋华忍不住先嘲笑了一番。但是看到内容,她有点糊涂了。说的全是她看不懂的话,像什么官定利息、实际利息、流动性沉淀、溢出效应……
“这都是什么啊?”叶秋华抱住耿润峰一只手臂,把乳房贴了上去。
“一个朋友的笔记。”
“那上面的你都能看懂?”叶秋华问。
耿润峰难得地严肃道:“上面每一个字我都认识,但真心看不懂。”
“那你猪鼻子插大葱,在那装什么相!”叶秋华狠狠白了一眼耿润峰。
耿润峰合上戴平原的笔记,仰头靠到沙发背上,望着天花板,慢慢说道:“正是不懂,所以才要看。争取懂。”
“有用?”
“你又把我问住了。有没有用,其实我也不知道。就当长点经济知识。我这么跟你说吧,写这个东西的人,他说过的很多事都应验了,比如说,奥运会那年股市大跌,这两年房价翻倍,黄金涨价,他都说准了。”
“啊?还有这么神的人?你快带我认识他一下,也让他给我说一说这些,我好跟着发笔财。”叶秋华难得地像小女孩样撒娇。
“晚了,没的可认识了。”耿润峰叹气道:“人没了,过世了。”
叶秋华遗憾的“呀”了一声。沉默少顷,叶秋华道:“那这个是他留下的?”
耿润峰点头承认。
经这么一打岔,耿润峰又没心思看戴平原的笔记了,和叶秋华一起坐到电脑前去闲看。
满城尽是卷帘门的事情,在网上传得沸沸扬扬,微博上不少过格的言论刚刷出来一会,就被和谐掉,看得耿润峰抓耳挠腮,很不爽。看到半截消息,和看了篇太监小说没啥大区别,甚至焦燥感更甚。
到了晚上,叶秋华在家里实在待不住了,让耿润峰陪她一起去店里拾掇拾掇,说是趁着不能开业,先把店里整饬一下,省得开业时候手忙脚乱。
其实复印室里根本没什么可收拾的,至多就是打扫下浮灰。清理完这,两人又无事可做了。正当俩人百无聊赖,准备离开时,店里来了两个不速之客。
“耿叔,你胆子真大,人家都不敢开业,你还开业,真不怕被罚?”林悦那活泼的声音没进门就传了过来。进了门,林悦才看见,叶秋华也在店里。
“叶姨回来了?什么时候回来的?”林悦反应很快,转眼就用热情洋溢的笑脸掩饰过去自己的意外。
“小悦来了啊,可有一阵没看到你了。高考考的怎么样?一直也没看你过来……”叶秋华同样热情,拉住林悦的手寒暄起来。
作为这家复印社的老客户,林悦和叶秋华关系一直不错。按说俩人这热情本属平常,可是耿润峰心里有鬼,感觉非常心虚。趁着林悦和叶秋华拉家常的功夫,他到了门外抽烟。
和林悦一起来的是个瘦高女孩,差不多有一米七五的个子,短裤下面两条修长笔直的腿。林悦进了店,她没进,站在门外。看耿润峰出来,打量了几眼,上前招呼道:“你就是林悦说的耿叔吧?”
耿润峰眨了眨眼:“要是她没有别的耿叔,那应该就是我。”
女孩忍了忍笑,说:“真油滑。你们这些老男人都这样吗?我还以为你很帅呢。”
耿润峰倒是忍不住笑了:“有人说过我很帅?那眼睛够瞎的。”
“没有。只是林悦总提起你,我就想当然了呗。她那么喜欢帅哥。”
“是么?我还真不知道。我看她以前那对象也不怎么帅啊。”
“谁知道她哪根神经搭错了……”
门外这俩人有一搭无一搭地攀谈起来,越谈越来劲,颇有一见如故的感觉。
瘦高女孩大大方方地问了耿润峰的QQ号,掏出手机加了上。
约莫半个小时,林悦从店里走出来,喊瘦高女孩:“小惟!”
听这一声招呼,耿润峰和那个被喊做小惟的女孩同时回头看林悦。林悦警觉地看着小惟和耿润峰,问:“你俩背着我说什么呢?”
耿润峰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劲,立刻编了个谎:“说世界末日呢。今年就是咱地球人活着的最后一年了,还不赶紧趁着还剩这几个月赶紧乐呵一下?”
小惟连忙应和说是。
林悦冷森森一笑,没搭腔,拉着小惟走了。
目送了林悦,叶秋华和耿润峰说:“你别看小悦这孩子人小鬼大的,其实是个苦孩子。她爸妈离婚了,谁都不管她,就知道给点生活费。”
耿润峰静静地听着,不置一词。
夜里,耿润峰上网翻看QQ,看到林悦的签名改成了“防火防盗防闺蜜”,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怪味来。
大概是满城停业的事情闹得太大,最后政府出面辟谣了,说是没有政府找茬罚款这件事,如果谁以公安、工商、税务的名义上门检查罚款,可以立刻报警。
可能是怕资讯传达不到位,破天荒地,基层政府也玩起了小招贴。电线杆、商户的门上,都贴了牛皮癣样的政府公告。
这则公告刚一发布,就被人以逻辑混乱而诟病吐槽。
等等,我先缕缕……哦,员警来我这了找我茬,我再找来一拨员警……两伙人一起收拾我么?这个事是不是有点忒别扭了。
诟病归诟病,吐槽归吐槽,这满城停业的风波总算渐渐有了平息的趋势。
一转眼,进了七月中,天气越发炎热。加上叶秋华店里生意不忙,耿润峰也就待不住了,就近找了个台球房,在那里消磨起了时间。
耿润峰过去算是正经玩过台球的,后来扔下一段。再捡起来的时候,已经是09年以后的事了。
台球这玩意,当年正经红过一阵。上世纪90年代末,沈阳知名的台球房不少,什么英之杰,什么金豹,还有惠盛隆等等。那时候保龄球也算火热,不过耿润峰当时岁数还小,对那个不太有兴趣。
不知什么原因,火遍沈阳的台球突然就冷了下来,往日火爆的台球房一下就冷清下来。再后来,就是大批的球房倒闭了,留下来的,都是苟延残喘。
耿润峰不玩球是在球房普遍倒闭之前,那时候他忙着上学,后来忙着工作,也没心思玩。再把球捡起来,纯属偶然。主要是那时候有点噱头,让台球在沈阳又红火起来。这噱头就是一个叫丁俊晖的中国人,在英国的职业比赛上拿了冠军。
耿润峰其实是后知后觉,他把球捡起来时候,台球已经又热闹起来好一阵了。
至于流行的玩法,也变了。
有种带点响的玩法,叫追分,三个人以上,按花九球规则打。赢了,是赢上家钱,犯规了,需要给上家钱。规则简单易懂。耿润峰上手,就玩得入了迷。
毕竟太多年不玩球,手生是个回避不了的硬伤。玩球头一个月,耿润峰就输了快一万块钱。按说他那个球局里玩的不大,输赢也没多少。但是架不住他天天输。一天不多输,就三头二百,累加起来,一拢帐,让耿润峰吃了不大不小的一惊。
等耿润峰手熟了,玩法也琢磨透了,总一起玩的球局却散了。一起打球的几个球友,不是去了外地,就是工作忙。这个事气得耿润峰鼻子差点冒烟。
球这东西,捡起来了,也就捡起来了。耿润峰谈不上多大的瘾,不过也算爱玩。逮了空,带带拉拉的一直没停过。
平常玩球,他都是和熟人一起。不为了别的,只为输赢都在圈里。
他们所谓的“玩”球,都和赌有关。十赌九诈。在外面玩,有很多时候,输赢和技术手法无关。被人牵驴,做扣坑了,输钱固然憋气。最麻烦的是,赢了不好走,尤其是玩得大一点。
按常理说,你这赢钱了,输钱的不说散局,你好意思走?你敢走?万一人家火了,来点盘外招,揍你一顿,犯上犯不上?
所以,耿润峰基本不和生人玩球。例外的几回,都可以查得回来。
最值得一说的一回是在鞍山。也是追分。耿润峰赢了人家俩人四千多。眼看那二位眼红脖子粗,耿润峰生了退意,不过没找好藉口。正当那边一个说,他还有个朋友要来一起玩。耿润峰就借坡下驴了。
来的是不是高手,能不能打过,姑且不论。主要是照这么打下去,就是破裤子缠腿,没完没了了。
耿润峰说,哥们,正好你朋友来,我这也打不动了。你们玩吧。
没等对方开口挽留,或者说翻脸,耿润峰直接把赢的钱全拿出来,拍到桌上。
他又说,哥俩输多少,我也没给你们算,反正我就赢这么多,一分不少。你们哥俩自己收着吧。今天你们点儿不好,我点子正,胜之不武了。钱,我就不拿了。
这样,台费算你们哥俩的,哥俩看中不?
那二位看耿润峰如此上道,脸色好了不少,也没好继续纠缠。直说老耿是讲究人,客气了几句,才把钱拿了回去。其中一个,还说要拉老耿喝两口去。
耿润峰连忙推辞,敬谢不敏。口头上客气着说,大伙交个朋友,以后有机会再玩。
其实双方都知道,基本上这就没有以后了。
在叶秋华家这边的球局,是耿润峰临时凑合的。之所以敢于上手,主要也是他去那球房厮混过一阵,基本脸熟,常玩球的几个也都大概了解过品性,不是输不起那种人。
正打着球时,耿润峰手机上挂着的QQ响了,他忙着打球,也就没理。等打完这杆球,他才掏出手机看了眼。
消息是小惟发来的:“老耿,你干什么呢?”小惟不像林悦,叫他耿叔,直接就老耿老耿的开叫。自打那天在叶秋华复印室门前加完QQ,小惟一直没和耿润峰断了联系,时常不咸不淡地聊着天。至于话题,则是荤素不忌。
耿润峰回了一句:“打台球呢。”就又把电话装进裤兜里。
“台球?你还会打台球呢?能一杆亮吗?我哥台球打的就很好,经常能把人杀个六星七星的。”不大一会儿,小惟把资讯回了过来。
听这个唠法,耿润峰没当回事。
小惟说的是打黑八的玩法,过去这玩法改过不少名,什么十六彩,国标……
近几年又改叫中式八球。无非就是个卖台球桌的炒作噱头,玩法上基本是换汤不换药。
打黑八,能说出什么“六星、七星”说法的,基本上没啥好手。按耿润峰的标准,那基本就叫不会打台球的。会玩的,根本不考虑对方剩下几个球,找个合适的机会就直接清台了。一般来说,对方球剩的越少,球形相对就越简单,起码挡住球行走路线的障碍少了,所以清台反而更容易些。
玩黑八,最大的忌讳就是,把自己的目标球打光外,只剩一个黑八。遇到对手会玩一点的,会被活活玩死。
不过,自从老耿会打追分以后,基本很少玩黑八。无它,技术含量不一样,觉得玩着没意思。
耿润峰随手回给小惟资讯:“清台得看球形,球形简单能清,太复杂了不行。”
小惟又回过信息道:“听这话的意思,我感觉你好像球打得很厉害呢?斯诺克会打吗?”
耿润峰继续不厌其烦地回答:“会点,不厉害。”
好半天,小惟才再回信息过来:“说起斯诺克,我想起我男朋友做爱来了。”
耿润峰没太深寻思这话里的味道,直觉就是,小丫头在炫耀自己男朋友的性能力强。他顺杆爬地问了句:“时间长?”
结果小惟回过来的是:“不,时间短。他就像那些打球的人一样,在手上撸两下,就发射了。”
看完这话,耿润峰噗哧一声就笑了出来,心说,这孩子可真挺会糟蹋人的。
这时候,正赶上轮到他打球,他也没来得及回资讯,就直接拎杆上桌了。瞄球时,他心里总是合计着那句“在手上撸两下就发射了”,结果洞口的九号球没打进不说,母球还洗袋犯规了。
这就合着他得输两份钱,一份犯规钱,给上家。犯规以后,要给下家自由球。
给了自由球,基本就等于足球判了点球一样,必进无疑。所以,他还得输给下家钱。
这一个懊恼劲就别提了。
追分这玩意,除了打球的技术以外,多少也有点运气成分。自打耿润峰打飞了必赢的一盘球后,运气急转直下,当天赢的钱全吐回去不说,还倒搭一百五。
他一赌气,就不玩了。
从球局上撤下来,他才想着搭理一下那个害他输钱的小妮子。
“那他时间那么短,你能满足么。”耿润峰承着前面的聊天记录发资讯道。
小惟回资讯很快:“无所谓啊,我需求又不大,可有可无。我还怕他时间太长呢,我又不耐操。”
拎着电话往叶秋华家走的耿润峰,看了小惟这话,不由得玩味话里庞大的信息量来。除此之外,又感慨万千:现在这帮孩子真狠,比我们年轻那时候生猛多了。
临到叶秋华家楼下,耿润峰连着接了两个电话,一个是叶秋华的,让他带两瓶喝的水上来。另一个电话,则来自一个很久没联系的老朋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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