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百一十一章 胜负手

　　如果说，重金造星风气成形，推动了国内乐坛时代变更，使得圈内面临一场大洗牌的话，那滚雪与华璨定立赌约就犹如催化剂般，加速了时代变更，以及大洗牌的兑现。
　　这一赌约，注定会在国内乐坛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。
　　上上周的销量表，成了赌约的一道风水岭，而上周的销量表，被圈内很多人预期，或许将会是提前到来的胜负手。
　　在座十二位公司高层，每个人的命运都与赌约胜负休戚相关。
　　会议室里的气氛，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，空气的流动仿佛慢了下来。
　　在一道道目光聚焦之下，秘书油然生出一股子窒息感，微垂着眼帘，快步走到任全发的身边，递上文件夹的双手，有些细微的颤抖。
　　任全发顿了片刻，这才翻开文件夹，看着里头的传真件，神色有些恍惚。
　　众高层一个个伸长了脖子，巴巴的眼神望眼欲穿。
　　足足一分钟，饶是以宋思贤的定立，也是有点压不住内心的急躁，轻咳了一声，以作提醒。
　　任全发这才回神，斜了他一眼，反手递了过去。
　　宋思贤接过，目光快速扫动起来，先是一愣，然后眼珠向往一突，再然后眼瞳一点一点收缩……
　　又是足一分钟，宋思贤将文件夹交给了下一人，脸上没什么表情，不过，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，眼中少了几分锐气，多了几分黯然。
　　接下来，文件夹在众高管之间，被无声地传阅。
　　上周销量表。
　　第一，四伏天乐队，331728。
　　第二，孔燕音，261578。
　　第三，舒甄，241626。
　　第四，苏雅箐，231029。
　　第五，宁兰，227712。
　　第六，梁秋莫，182761。
　　第七，沈静，172110。
　　第八，江华，138171。
　　第九，周子鸣，120191。
　　第十，蒋一舟，105267。
　　四伏天乐队的专辑上市第三周，蝉联了榜首，并且在常规的销量巅峰周，一举破了30万大关。
　　以33万多张的销量独占鳌头！
　　大黑马的强劲势头展露无疑。
　　虽说成绩同比未来少女还有不小的差距，但把激烈竞争的环境因素考虑在内的话，通体漆黑的程度，比起未来少女怕也是不遑多让了。
　　与四伏天乐队同天发片的孔燕音，前一周排名第六，上周一跃升上第二，26万多张的销量，直接是把同期的一天后，一一线顶流给压在了身下。
　　排第三的舒甄，比前一周上升了两位，但销量上却只提升了5千张左右，相比四伏天乐队，孔燕音的强劲势头，显然，后劲有些不足。
　　苏雅箐比前一周反降了一位，排名落到第四，销量不增反降近三万张，跳水一成多，算是爆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冷门。
　　第五的宁兰，销量下滑一成半，幅度属正常范围。
　　分列第六，七位的梁秋莫，沈静，专辑上市第五周，前者换算满月销量103万张左右，同比谭光月高出了近10万张，达成默认三白金，按照更新后的歌手级数标准，一跃上了一线。
　　后者换算满月销量85万张左右，达成默认准三白金，按原歌手级数标准，可上一线，而更新后的歌手级数标准，只能屈居准一线。
　　但不管怎样，出道半年，从新人一下子攀上准一线，一线，两人都是完成了华丽蜕变，如假包换的当红歌手，当下人气不输一线顶流。
　　而第八，九，十位，与前一周一样，还是江华，周子鸣，蒋一舟三人，只不过，专辑上市第四周，有半周出了盗版保护期，销量均是明显下降，跳水区间一成半至两成半之间。
　　同时，入围前十的底线，也是从前一周的15万高位，一下落到了10万张出头，险险地守住了10万大关。
　　销量表前十，又一次被滚雪与华璨旗下歌手全包，就连上周两榜新歌推荐双通关的一名其他唱片公司旗下二线歌手，也是被排除在外，以8万多张的销量，仅排在13位。
　　俨然，上周的唱片市场，滚雪与华璨又一次成了两大赢家。
　　两大赢家之间，由于有着赌约的串联，又注定了，最后的赢家只会是一个。
　　而梁秋莫的满月销量，不出意外地超越谭光月，四伏天乐队与孔燕音又强势霸占了销量表前两位，使得赌约的胜负天平进一步倾向华璨。
　　若是说，之前华璨的赢面是七八成，那这张销量出炉后，直接飙升到了9成以上。
　　如果让博彩公司犹如体育赛事般，为赌约开即时胜负赔率的话，滚雪获胜的赔率，怕是要比前世地球某届世界杯上，中国赢后来的冠军巴西队更高，还要高得多。
　　圈内不少人预期中，提前到来的胜负手兑现了，想要逆转，除非奇迹！
　　销量表最后传到后勤部总监薛刚手里，他看后往桌面上一丢，出声道：“几张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照片，加以恶意猜度，博眼球，博销量，这是娱乐报的一贯尿性，非要澄清的确只会越描越黑，我个人认为现在公司要做的，不是对李睁做出处罚然后对外交代，而是开启危机公关，把事情的影响力压到最小。”
　　众高管的思绪还停留在销量表上，听薛刚似跑题地一说，都是微微怔然，不过大家都是精明人，很快想到了什么，不由你看我，我看他，他看你。
　　郑光明缓缓点头：“不光是开启危机公关，还应该是开启最高级别的。”
　　宋思贤眼神一沉，危机公关，说白了就是用关系网加砸钱，把负面新闻掩盖住。
　　时光唱片归滚雪控股，滚雪与华璨订了赌约，李睁是华璨的幕后大股东，这样的关系之下，时光唱片为李睁开启危机公关，等于是耗费资源，出功出力去帮助敌人摆平麻烦。
　　简直岂有此理！
　　“这是李睁的私事，公司没有这个义务，为了避免连累名誉受损，公司有必要尽快给出处罚决定，并对外交代。”
　　宋思贤与郑光明对了一眼，低沉道：“郑副总若是有异议，那就投票，少数服从多数。”
　　宋思贤知道，赌约演变成现在的形势，他的权威已经压不住了，争来争去只会图费口舌，干脆直接进入终极模式：投票表决。
　　对此，他有信心，一来在座半数是他的人，而来，洛地北与韦浩南缺席，但这两票并不会作废，而是握在他手里。
　　郑光明点了点头，然后看向任全发，后者略一沉吟，挥手道：“就这么办。”
　　宋思贤率先表态：“我提议，暂停李睁一切商务活动，并要求他本人为自己的行为公开道歉，深刻检讨，他要是不愿，那就由公司市场部代劳。”
　　暂停一切商务活动，等同雪藏，是唱片公司对歌手最重的处罚。
　　由李睁亲自出面检讨道歉，李睁不愿，便由公司市场部代劳，等同于逼李睁就范，李睁不就范，公司也会替他就范。
　　这个提议，够狠，够绝！
　　郑光明脸色一沉，争锋相对地亮明态度：“我反对，我提议，由公司市场部开启危机公关。”
　　薛刚附和：“我赞成郑副总。”
　　厉潮生举手：“我也赞成郑副总，公司开启危机公关。”
　　说罢，目光环视，冷肃道：“各位，我劝你们好好考虑清楚，别把自己今后的路走绝了。”
　　这话充满了威胁，在座没有笨人，自然听得懂其中意味。
　　“我赞成危机公关。”
　　宋思贤冷冷地看了厉潮生一眼，刚要说什么，一声附和传来。
　　宋思贤寻声看去，神色有些意外，出声的是风墨，后者在公司决策上，基本不发表意见，平日里和他的沟通不多，但毕竟，当初是他通过人脉私下找上风墨，把后者请来公司的。
　　在他想来，风墨就算不赞成他，也该是弃权才对。
　　“我也赞成危机公关。”不等宋思贤多想，又一声附和响起。
　　宋思贤看到出声的是经纪人部总监，脸色一下子难看了起来，后者是他从曙腾唱片挖来的，有着提携之恩，竟是选择了背叛。
　　“我赞成危机公关。”
　　紧跟着，再一道附和声响起。
　　看到出声之人，宋思贤的眼珠子差点掉出来。
　　音乐总监，葛光奇！
　　与宋思贤一块从滚雪空降时光唱片，虽然在滚雪，两人是不同派系，但维护滚雪的利益这点上，却是一致的。
　　葛光奇也背叛了，背叛的不仅仅是他，还是滚雪唱片。
　　宋思贤没法淡定了，目光一扫市场总监，财务总监这几个他的人，却是发现，这些人都是眸光飘散，避开了与他对视。
　　这一状况，让宋思贤的脸色难堪到了极点，心头生出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。
　　很快，这股不祥预感便是化作了现实，市场总监，财务总监等三人先后出声支持了郑光明。
　　宋思贤原本以为投票能轻易强行通过，结果却是刚好相反，没有一个人支持他，他的人集体背叛，全部倒向了郑光明，不，是倒向了李睁。
　　这一刻，他终于蓦然惊醒，上周销量表，已经成了压垮众人对滚雪赢得赌约信心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　　在他们心目中，时光唱片易主已成定局，今天对李睁落井下石，无异于把自己明天的路走绝，傻子才会那么做！
　　这些人已经不愿意跟着他走下去了。
　　良禽择木而栖，良臣择主而事，古人不曾欺我。
　　心头生出一股强烈的挫败与气馁，宋思贤呆呆地坐在那里，明明会议室里的人一个都没少，却让他感觉与世隔绝了一般。
　　……
　　滚雪唱片。
　　也是高层例会。
　　谁都明白，上周的销量表有多么重要，是以，今天的会议，13位总监及以上高层全部到齐，洛地北作为时光唱片董事长也有份参加。
　　销量表传阅一圈，沉默的气氛不仅沉重，还特别的压抑。
　　销量表回到了洛总手里，洛总又看了几眼，吁了口气，缓沉道：“都说说吧。”
　　后勤部总监丧气道：“有什么好说的，四伏天乐队33万张，单周比舒甄多了9万张，比苏雅箐多了10万张，就连孔燕音也反超了舒甄和苏雅箐，这已经是胜负手了，赌约滚雪败局已定。”
　　市场总监锁眉道：“四伏天乐队乐队领先苏雅箐，舒甄才不过10万张左右，距离满月还是13天，现在说败局已定，还为时过早。”
　　季文武免职后，音乐总监的位置由第一副总监暂代，他嗤之以鼻道：“自欺欺人有意思吗？四伏天乐队是新人，孔燕音是三线，歌手人气方面，苏雅箐和舒甄远远超过他们，发片初期优势最大，越往后优势越小，看上周销量表就知道了，四伏天乐队与孔燕音势头强劲，相比之下，苏雅箐和舒甄后续乏力已经显现出来了。”
　　说罢，目光环视，冷笑道：“当然，想要挽回不是没有办法，却只能通过违规操作，比如公司回购，又比如买通销售商作弊，但别忘了，赌约是由音乐协会作为第三方公正，这些手段使出来，十有八九会被查到，到时，可就不是输掉赌约那么简单，事情会圈内公告，公司要面临巨额罚款，相关歌手的专辑成绩作废，甚至歌手级数降级。”
　　洛地北脸色有些阴沉，这话看似是对大家说的，其实就是针对他，季晓兰违规操作，季文武替女儿顶锅，这背后究竟谁是主谋，在座的心知肚明。
　　“贺总，这种自投罗网的违规操作，没有人会愚蠢地去做。”
　　洛地北一顿声，话锋微转：“但，赌约牵扯到公司的大利益，哪怕形势再不利，不到最后也不可能不争取就认输，有些查边球还是可以打一打的。”
　　说罢，不等谁异议，就直接道：“李睁与另一个男子带着酒吧小姐去宾馆，被拍到了照片，铁证如山，这件事就有文章可做，此外，四伏天乐队和孔燕音也有负面新闻爆出，公司帮着煽风点火一下，只要能消减他们一成的人气，距离上市满月还剩两周，雅箐和舒甄完全有机会逆袭……”
　　“洛地北，我劝你还是收起这份心思，给自己留一条后路。”正说着，会议室的门从外推开，一个中年男子大步走了进来，面无表情，不怒自威，平淡的语气带了强烈的警告意味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