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百四十六章 蜗牛

　　一辆出租车停在了园区外头。
　　李睁，何静芸，虎嘉，李冉下了车。
　　李冉的眼珠子咕溜溜直转，眼中充满了兴奋之色。
　　小丫头曲线救国，求着何静芸做李睁的思想工作，李睁这才点头让她跟来。
　　“等下跟着虎姐，别给我出幺蛾子，否则看我回去不收拾你。”
　　李睁恶狠狠地瞪来一眼，李冉弱弱地应了声，小身板往虎嘉身后缩了缩，一副装出来的怯懦模样，犹如小红帽遇上了大灰狼一般。
　　何静芸看在眼里，忍俊不止，李睁又好气又好笑，只觉得牙痒痒，对何静芸摆摆手：“走，我们先进去。”
　　李冉对着李睁的背影做了个鬼脸，秒变精灵，挽住虎嘉的胳臂，激动道：“虎姐姐，你说今天会来多少明星，我准备的是不是少了点？”
　　说着，回头看了眼小拖箱。
　　虎嘉眼角抽了抽，她可是知道，这个箱子里有几十张签名卡，几十份签名台历，以及几十件签名衫……
　　办公楼前的空地，面积可不能和体育场外的广场相比，近两百人聚集，虽然不至于人山人海的感觉，却也是熙熙攘攘。
　　李睁到后看着这一幕，表情好不无奈：“还真被你说准了。”
　　昨天何静芸与方琼通过电话，电话里方琼就说了，就她所知，今天的华璨集团开业仪式，公司高层会有人代表公司过去，赵传雄，柳慧颖本人去不了，却会让经纪人代为前去。
　　还预言了华璨虽然没有向圈内广发邀请，但今天前去祝贺的圈内人绝对不会少。
　　眼下，预言化作了现实。
　　何静芸道：“如今圈内谁锋芒最盛，你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，华璨集团树大招风，哪天开业又不是秘密，你不邀请别人，别人就不会主动来了，来了你还能不欢迎？”
　　说着，向已经发现了两人，快步走来的方琼挥手示意。
　　李睁叫了一声：“方姐。”
　　方琼点点头，看了何静芸一眼：“华总亲自来了。”
　　何静芸微惊，华总是华格的总经理，华璨集团风头再劲，毕竟不是同级别的巨头，华格与华璨没有合作关系，华总与李睁也没私交，颇有点“礼下于人”的意味。
　　旋即，她就想到了什么，眯眼道：“是为了我的合约？”
　　方琼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之色，再度点头：“十有八九，续约你一直拖着，在公司高层眼中，唯一的原因只能是华璨。”
　　李睁意味深长地道：“礼下于人，必有所求，也好，省了我特意登门拜访。”
　　李睁与何静芸分开，汇入人群之中。
　　“量哥，你这是搞突然袭击啊。”
　　“这个你要问卫东。”
　　“东哥……”
　　“呵呵，昨天明量正好在深市参加个活动，今天就顺便过来给你捧捧场，对了，给你介绍一下，逸夫的经纪人，董商。”
　　“李董事长，恭喜，开业大吉。”
　　“董哥，千万别叫我董事长，华璨集团董事长的位置空着，叫我李睁，这样亲切。”
　　“呵呵呵，好，那就还叫李睁。”
　　“莫姐，你这是从天而降啊，最近不是在国外宣传新单曲……”
　　“刚好空了两天，过来给你捧个场，恭喜开业大吉。”
　　“赵哥，听说你最近忙得不可开交，还特意过来，太不好意思了。”
　　“这有什么不好意思，你的公司开业，说什么也要来凑个热闹，恭喜了，开业大吉。”
　　“谢谢，谢谢。”
　　这边，李睁忙着跟刘明量，单卫东，莫菲，赵永康等人打招呼，那边，李冉眼神贼亮，犹如蝴蝶般穿梭，卖力地收割着“韭菜”。
　　李冉将一件签名衫，一份台历，一张签名卡朝着四伏天乐队主唱递了过去：“肖哥哥，我是你歌迷，能不能帮我签个名。”
　　肖河有些无语，这场合怎么就混进歌迷来了呢？倒是没有拒绝，拿着签名笔，刷刷地签下自己的名字。
　　虎嘉就在李冉身后，原本李冉拖的小箱子到了她手里，等肖河签完名，李冉将三件套反手递给虎嘉，又从虎嘉手里拿过空白的三件套，直奔下一个目标。
　　虎嘉无奈地叹了口气，快步跟上。
　　昨夜，李冉给虎嘉讲了三件薛冰的丑事，换取了虎嘉给他当一天的跟班。
　　十点整。
　　开业仪式开始，炮仗响了88888下，特意吉利的数字。
　　接着，苏婷，乔莉等华璨集团高层，再加上李睁，一块剪断了长长的彩带。
　　现场一片掌声雷动。
　　最后由苏婷代表集团讲话，感谢现场来宾的光临。
　　末了，众人进入办公楼内，就在一楼二楼参观了一下，三楼四楼是集团高层的办公室，大家都很懂规矩地止步。
　　午饭在园区边上的一家四星级酒店包了小宴会厅，除了一部分来宾提前告辞，其他人都一块去了。
　　吃的是自助餐，俨然一个过百人的圈内中型聚会。
　　大牌歌手云集，还有华格的总经理，汇利经的副总，贝卡的经纪人部总监这样在圈内极具分量的人物，规格档次比起五大巨头的周年庆晚会都是不遑多让。
　　李睁被许巧玲缠住了。
　　许巧玲喝着饮料，瞪着眼珠：“说好的事儿，还算不算数？”
　　李睁眨眨眼：“什么事儿？”
　　许巧玲没好气道：“你说呢？工作室升格唱片公司便让我投资入股，现在不止升格唱片公司了，还成立了集团，是不是该兑现了？”
　　李睁呃了声。
　　许巧玲黛眉一蹙：“怎么，想要食言而肥，是不是觉得让我一个外人注资，白白分蛋糕了，倒也是，华璨成立之初顶天了千把万市值，半年时间，发展成了旗下5家唱片的集团，市值增加20倍不止，再过半年，说不定又能翻几倍，让我一个外人分一杯羹，多亏啊……”
　　一口一个外人，让李睁有些吃不消，截住她的话：“当初不让你投资，根本还是我没把握公司会发展成怎样……”
　　“那现在呢？我就问你，说过的话算不算数？”
　　李睁看着她一脸较真，苦笑点头：“算，投500万，百分之2.5。”
　　许巧玲脸色缓和了些，却还是不满意：“我现在银行卡上有1千万，全部投给你，股份算少点没关系……”
　　李睁却是断然一摆手：“巧玲，以你我的关系，送你百分之2.5又何妨，可问题是，宁姐只有百分之3，你的股份超过她，不合适。”
　　许巧玲想了想，微微颔首，迟疑了一下，垂目道：“股份多少我不在乎，我只在乎，我们的关系别疏远了就好。”
　　不等李睁接话，苏巧玲展颜一笑，手里的杯子伸了过来，与李睁碰了下：“还没恭喜你呢，祝你的公司，开业大吉。”
　　“公司不是我的，你也是股东，是我们的公司。”李睁笑了笑，半杯白兰地一口饮下。
　　这时，一名女子走了过来，被许巧玲眼角余光瞄个正着，不由眼角一皱，道：“她怎么来了，你邀请的？”
　　李睁侧脸看着苏雅箐，无声地摇了摇头。
　　今天的宾客都是不请自来，苏雅箐也不例外，之前他就看到了，心里挺纳闷的，他和苏雅箐之间是真正的是敌非友，当初还当众放过话，苏雅箐若是不向乔莉当众道歉，他李睁便会和苏雅箐斗到底，直到一人离开音乐圈为止。
　　不过，人家既然来道贺，他自然不会甩脸色，场面化地点头示意，叫了声：“苏小姐。”
　　苏雅箐靓丽依旧，气色却不太好，到了李睁跟前，看了许巧玲一眼，不避讳地道：“李睁……我，有件事我要和你解释一下。”
　　然后，将跨年晚会后台她与聂兰心等人的口角说了一遍，尤其指出了聂兰心那一句“沾花惹草的男人，无耻，靠男人上位的女人，恶心。”是针对他和洛地北。
　　李睁恍然地哦了声：“原来是个误会。”
　　苏雅箐恳切地提出，希望李睁与何静芸不要再针对聂兰心。
　　李睁没怎么想便答应了，他不觉得苏雅箐是说假话。
　　苏雅箐心中松了口气，纠结了一下，又道：“李睁，那次洛地北的生日宴，是洛地北指示我的经纪人那么做的……”
　　李睁直接道：“我知道，在那之前我和你无冤无仇，你的经纪人没理由那么针对我的经纪人，我还是那个要求，你去向我的经纪人当众道歉，否则，一有针对你的机会我便不会放过，直到你退出歌坛为止。”
　　他一个不满20岁的毛头小伙，对一个大他好几岁，花容月貌的成熟美女说出这样咄咄逼人的话，要是被旁人看到听到，难免会生出一股极强的违和感。
　　可这就是李睁，对身边的人无比宽容，可对伤害他身边的人的人，却是无比冷酷。
　　苏雅箐芳心一揪，又慢慢放松下来，螓首轻点：“我明白。”
　　苏雅箐没再说什么，转身走了，不多久，宴会厅内一片骚动，原来是苏雅箐找上了乔莉，众目睽睽之下欠着身，为当初她的经纪人泼了乔莉一脸酒水表示道歉。
　　道完歉，苏雅箐没再逗留，和经纪人一块离开了宴会厅。
　　“雅箐……”
　　陆桂兰想要说些安慰的话，还没开口，就听苏雅箐道：“我现在就是落地的凤凰，脸面还有什么用，李睁若是落井下石，百场商演过后，圈内怕是再无我容身之地，他能够听我解释，不再针对我，我已经很知足了，比起洛地北，李睁的人品比他强十倍百倍，怪我瞎了眼。”
　　陆桂兰听后沉默了一阵，叹了口气。
　　一点。
　　午宴结束，宾客们陆陆续续走了，华格的总经理特意留了下来，约李睁去楼下的咖啡厅坐坐。
　　李睁早有心里准备，索性不避嫌地把何静芸一块叫上。
　　三人在室外花园，一边喝咖啡一边聊天，两个多小时后，李睁与华总握手，不约而同地说了句：“合作愉快！”
　　何静芸的续约谈好了。
　　条款方面，超一线续约通常长则5年，短则3年，而何静芸的合约是2年。
　　对超一线，公司一般不会强行阻止恋爱，但，不经公司允许不可对外公布，更不可能允许结婚，落到何静芸头上却是没有任何限制。
　　推何静芸上国外歌坛，这本来就是华格的意愿，但就莫菲所说的，亚域歌坛发行单曲与发行专辑，运营成本方向差距很大，就算莫菲这样的第一天后，当初一张专辑全亚域发行，未能拿下预期的销量，随后便是改为了单曲。
　　而何静芸的合约中，却是要列明，何静芸接下来的两张专辑，无论成绩好坏，均是保底800万总费用，亚域10国以上发行。
　　其他条款基本按照超一线标准。
　　这样一份合约，破格不可谓不大，按华总的说法是前无古人，开了圈内的先河。
　　作为条件，李睁与华总谈妥了两家公司的合作框架，在分成比率上让华格占了点便宜，当然，这并非纯粹为了何静芸，而是华璨要把发展重心放到国外，迫切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合作伙伴。
　　尼索与华格都合适，可尼索作为圈内老大是有名的对外强势，相对而言，五大巨头中资历最浅的华格更适合华璨。
　　各取所需，谈判很成功，李睁与华总都很满意。
　　……
　　何静芸，虎嘉，方琼在深市又多待了一天。
　　周四，上午，薛冰开车把三人送到了机场，李睁也一块去了，目送三人进了候机大厅，离开机场后，薛冰又把李睁送到了公司。
　　十天的假期结束了，接下来，李睁的专辑制作也该上线了。
　　花了一下午时间，他写了四首歌曲，下班前来到乔莉的办公室。
　　乔莉是公司总经理，他的经纪人，还是他新专辑的总监制。
　　看乔莉摊了一桌的文件，丝毫没有下班的意思，李睁不由道：“要加班？”
　　乔莉在一份文件上快速划了几笔，最终重重一点，这才抬头道：“你说呢，我刚接手千头万绪，恨不得住在公司拉到了。”
　　李睁笑道：“有那么夸张吗？”
　　乔莉瞪眼：“你说呢，公司高层调整，部门主管调整，部门内部调整，光是这些就能把我的脑细胞杀掉无数，每天部门送到我这里来批的文件……”
　　“打住，打住。”
　　李睁双手连挥，告饶道：“知道你辛苦，能者多劳。”
　　说罢，把四张曲谱递给乔莉：“这是我为新专辑写的四首歌，你帮我把把关。”
　　乔莉眼波流转，片刻后，揶揄道：“你写的歌，只要你自己觉得合适，圈子里谁能否定？”
　　李睁耸耸肩：“你是我新专辑的监制，你不点头，我哪敢录制。”
　　乔莉白了他一眼，哼了声：“小样呢？”
　　“小样让制作部找其他歌手录，一切按照规矩来。”
　　李睁道：“我清唱一遍，你先听听。”
　　乔莉默然点头。
　　李睁酝酿了片刻，开口唱道：“该不该搁下重重的壳，寻找到底哪里有蓝天，随着轻轻的风轻轻的飘，历经的伤都不感觉疼……”
　　《蜗牛》，前世地球周杰伦早期的作品，是一首感动了无数人积极向上的励志歌曲。
　　这首歌的意境与前世地球李睁的人生境遇非常吻合。
　　“我要一步一步往上爬，等待阳光静静看着它的脸，小小的天，有大大的梦想，重重的壳裹着轻轻的仰望。”
　　“我要一步一步往上爬，在最高点乘着叶片往前飞，任风吹干，流过的泪和汗，总有一天我有属于我的天。”
　　前世的他就犹如一只蜗牛，心怀着音乐梦想，年复一年地在地下音乐圈摸爬滚打，流过的泪与汗，被风无数次地吹干，却始终背着重重的壳，笨拙而缓慢地往上爬，只因执着地相信总有一天我会拥有一片属于我的天。
　　重生这个世界，李睁的人生际遇与前世大相径庭，一场业余歌唱赛便得以出道，然后如彗星般崛起，才一年多，便是攀上了国内乐坛的金字塔尖。
　　可即便如此，如今唱响这首歌依旧感触深刻，平实的声音中，透出一股感染自己，也感染他人的真情实感。
　　唯一的听众，乔莉听得心神动容，歌词中的描述与她的人生经历虽然并不相同，但作为一个毕业二流大学的草根，她踏入职场8年间，看似顺风顺水地一步步往上走，可其中付出的心血与努力，包含的心酸与泪水，外人又如何能知道？
　　而这一切付出，不正是为了心中一片属于自己的天。
　　歌声落下，李睁将情绪从歌曲的意境中慢慢抽离出来，朝着乔莉投去了询问的目光。
　　乔莉缓缓点头：“这首励志歌，比你过去写的那几首更加深入人心，很好。”
　　李睁笑了笑，喝了口温水润润喉，酝酿了片刻，正准备演唱下一首，就在这时，乔莉的脸色一变，脑袋猛地一垂，单手捂住胸口，双肩高频率地耸动起来。
　　李睁大惊：“你怎么啦？”
　　乔莉没抬头，抽着冷气，伸手摆了摆手，然后迅速从抽屉里翻出她的包，手伸进去一阵摸索，掏出一个药瓶，倒出几个颗小药丸，手掌贴嘴，脑袋向后一扬。
　　李睁定定地看着她，眼神越来越凝重，透出一股关切的忧色。